白狐【二】_3000字
2021-12-18 05:06:28 16
我终还是不放心，施展术法，我再次来到了书生的窗外。
我慌忙地推开门，是的，是推，我幻化成人形，我只是，只是想在他的窗口，远远地看一眼，只一眼，知道他好，就好。
“傻书生，你去了哪里？”我忍不住嘀咕着，狠狠地剁着脚。
我焦急的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，这一刻，心中只有一个声音：“我要找到他。”
“书生……”
我的呼喊在这空荡荡地雪地里传的好远，好远。
“书生。”我忍不住大声答应着，脚下不由得向着树林处跑去，跑了很远很远，我方才记起，此时的我还是人类的模样，书生一定不认识我。
“小白，小白。”
我将小脑袋往他的怀里使劲儿拱了一下，算是对他的安慰。
“小白，你回来了，回来了就好，我担心死了，我以为你不回来了，我……”书生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，他的手在我的头上来回抚摸着，微微地有些暖。
回家，这个词就这样一下子落在了我的心上。家，我也可以有一个家，和这个傻书生吗？这就是所谓的千年一梦吗？哪怕明知道这是个梦，但依旧愿意沉沦，依旧愿意就此万劫不复也甘之如饴。直到一年以后，我也曾再次问自己，若是知道，这便是劫，你还是愿意跟他回去吗？答案是肯定的：愿意。没有谁可以管住自己的心，人也好，妖也罢。我动心了，为了那份温暖，为了他口中的家，为了心中的那份爱。
我幻化成人形，坐在床边将被子轻轻地往书生的肩上挪了挪，他的手，忽然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抓住了我的手，一种温度传了过来，心砰砰地跳动着，我脸红了……
（七）
他的眉，微微地皱着，他梦到什么了吗？他的梦里会有我吗？就这样胡思乱想着，忽然看见书生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，我赶紧变做小狐狸的模样，挨着他的肩头假装睡觉。
耳畔传来书生轻轻地呼唤，我继续装睡，感觉着书生的手在我的头上抚摸了一下又一下。等他转过身时，我悄然睁开眼睛，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竟然涌起丝丝甜蜜。
我试着离开过，可每次夜幕中，当我躲在不远的地方，听见书生那一声声地呼唤，最终没能狠下心。我记得他说的话，回家。我留恋着，眷恋着他掌心的温度，眷恋着他口中的那个家。家，其实，我也想有个家，有个可以陪伴我的他。劫，应了，无悔。
好美！这样的景致，在我的岁月里也不是没有看到过，只是，这一刻的风景在我的眼中最美，或许是心境不一样吧！寒梅飘香，我衣袂轻舞，长发飘飘。
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竟然没有发现，不知道何时，傻书生已经在一旁看了很久很久。
“书生……”我忍不住惊呼，脚下一乱，人也不由得倾倒。
我的眼里，似乎只有眼前的这个人，忘记了术法，忘记了呼吸，眼睛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，任由心跳扑通扑通地向要挤出心房一般。
许久，傻书生收回目光，低下头，手在衣服上反复摩挲着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不，不好意思，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哈哈，哈哈。”看着书生的傻样，我笑地前俯后仰。笑了好久，我才想起此时的书生可不知道我就是他口中的小白。
“喂！看够了没？”看着书生的傻样，我就忍不住想捉弄他。
“你这么晚了，出来做啥？”我终是不忍，故意问着，打破了书生的尴尬。
我假装不知道，询问着：“小白？”
“不。”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，“她会回来的，一定会的，我陪你一起去找，好吗？”
“傻书生！”我在心里暗骂，“有美女相陪，竟然不为所动。”
听了我的话，书生的眼中泛起一丝光彩，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，说：“姑娘说的对，我这就回去看看，小白说不定已经回到被窝了。”
月光下，他呼出的白色气息，在四周飘散。“姑娘，我，我叫凌晗。”他脸上的红晕未散，气喘吁吁地说。
“姑娘的舞，很美，当称惊鸿。”书生说这话的时候，眼里有着一丝光彩。
“雪凌小筑。”书生念叨了一句，微微一笑，“谢谢姑娘，我先回去了，也许小白真的已经回家了。”
后来，直到后来，我才明白，我是小白，也是雪嫣然，但是雪嫣然却不是小白。
“小白。”我施展一个术法，回到了茅屋，书生的人还没有到，声音已经到了。接着，我听见屋外传来的脚步声，很急，很急。
“小白，小白。”书生激动地将我抱了起来，他的脸贴着我的脸颊，我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喜悦，那份从心中流露出的失而复得的喜悦。
这天晚上，书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，关于雪嫣然的故事。故事里的雪嫣然，有着惊鸿的舞，甜美的微笑，如诗的名字，还有仙子一般的容颜。他说的时候，脸上露出着甜蜜笑容，眉毛，眼睛都在笑。
此后的日子，白天我就是他身前的那只小狐狸，我开始陪着他去卖字画；油灯下，我喜欢趴在他书桌的一隅，听着他清朗的读书声，偶尔我还是会调皮的，逗逗他似乎成为了我生活的一种乐趣。当我静静沉思的时候，才恍然发现，三千年的光阴竟然不及此时的这份惬意与欢心。陪伴，竟然可以这般的温暖，哪怕我是狐狸，他是人。那么我为何修炼，我的轮回的路，又该去哪里寻找呢？
夏，雷雨阵阵。白天，还稍微好一些，入夜，雷声已经让我犹如“惊弓之鸟”。书生中午出门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。我蜷缩在被子的一角，瑟瑟发抖，眼角微微的湿润。这是心结，千年的岁月亦不曾解开的结。随着雷声阵阵，我的脑海里不断上演着父亲在我眼前灰飞烟灭的场景。冷……好冷……
“书生。”我呼唤着，只是，化作狐狸的我说的话，他听不懂。看见书生，我就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，心忽然就落了下来，似乎屋外的雷声也已经远了。
（九）
这天夜里，天地仿佛震怒了。雷声就在我的耳畔响起，我知道，或许，今晚就是我与书生最后的缘分了。
“书生。”我轻轻地呼唤着，我用术法隔离了外面的风雨声，所以此时的他正安静的熟睡着。
雷声在屋顶炸开，我知道，我必须离开，我不可以累及书生。生与死，我都必须独自去面对。因为，我有了想要守候的人，我必须熬过这个劫，必须！
出了门我化作女子模样，一个惊雷在我的脚边炸开，我的心一惊，仿佛就快跳了出来。一路向西逃离，我来到了梅林。梅林，我依旧记得初遇他的情景，白雪皑皑，一个傻书生抱着字画被我绊倒，叫嚷着，我的字画……念及此，我竟然微微一笑，嘴里不由得唤了一声，傻书生。
还没有来得及踹口气，第二道雷已经袭来……
“嫣然。”谁在呼唤？好熟悉，好熟悉！我的心头忽然一惊，一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闪过——书生。此时的他，不是在睡觉的吗？他怎么来了，他怎么来了？我反复地问着自己。
“嫣然。”书生依旧不顾一切的向着我的方向跑来，一如当初，我的父亲义无反顾地为母亲挡下了雷劫一般。泪，止不住的留下，合着雨水，迷蒙了我的双眼，“书生！回去，快回去……”我的声音被雷声淹没。
“不……”
原来，遇见，不是劫。相守，亦不是劫。所谓的劫，是这生生的分离，是这撕心裂肺的痛。
我将所有的功力，透过手掌传给了书生，可他依旧没有半点生息。晕眩的感觉一点一点向我袭来，忽然，一声长长的叹息在我的耳畔落下。
“傻孩子，何苦啊！”母亲的声音轻轻地落在我的心头。
“哎……”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落下，许久许久，母亲的手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，“孩子，你真的想他活着，哪怕，以后的岁月，只能默默地与他相守，甚至，不能相守。”
“母亲，救他。”我恳求着，双手使劲儿握着母亲的手。
“愿意。”
（十一）
“对了，昨天卖字画回来晚了，然后，就歇了歇，再然后，就睡着了，好像，还梦到了啥？”凌晗拍拍身上的尘土，自言自语着。
或许，这样就很好，就很好。
又是一季雪花飞舞，寒梅飘香。这天，我忽然很想去梅林看看，看看那最初相遇的地方。再相见，他忘记了过往的所有，庆幸的是，他依旧叫我小白，依旧宠爱着叫小白的狐狸。
我正怡然的欣赏着梅花，沉浸在花香中时，一阵说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。我一下窜到了梅树上。很快，我看见一个女子向着我的方向走来，书生也来了。
“姑娘，我，我叫凌晗。”
“我们，我们是不是见过？”书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，疑惑地问。
听着他们的对话，我忽然笑了！原来，冥冥中，自有定数。小白还是小白，而嫣然已非嫣然。我，终只是他红尘的过客。不！不是过客，是红尘一梦。而他，是我的千年一梦。他醒了，而我明知是梦，却不愿意醒来。
唢呐声响，十里红妆。
（六）
我仍然不担心，我会再次来到这本书的窗户。
我的心震惊，没有光明，这本书没有读这次？或者，他......
